一條彎彎的小河緩緩地流動著,穿過了古老的小鎮(zhèn),一直向西流去。小河兩岸的木質建筑物上都爬滿了綠色的青苔,巨大的紫黑色的石頭在醬青色的苔蘚植物的襯托下,越發(fā)顯得蒼老。
小鎮(zhèn)是歷史久遠的,又是極其潔凈的。一切都像是在牛乳中洗過一般。我信步穿行在這個既熟悉又陌生的古鎮(zhèn)上,一種曠古的感覺在自己的心頭始終揮之不去。一百多年過去了,瀏陽河水仍在靜靜地緩緩流動著……
這塊英雄的土地,曾經讓許多仁人志士為之扼腕痛惜的垂青之地,如地上的落葉,自空中悄無聲息地滑落。一年又一年,輕悄悄地腐爛,不留一點兒痕跡的。
在死一般的沉寂中,我宛如踏在了一片松軟的草地上,沒有了知覺,沒有了方向。我游弋在這塊古老的土地上,心中充滿了無盡的疲憊和渴望……
突然,眼前出現(xiàn)了一堵長長的舊墻,圍住了很多灰褐色的老式房舍,沿墻走幾步,就看見一個邊門,輕輕一推,竟能推開,我遲疑了一下,就一步跨了進去。我有點害怕,仿佛是走在一個荒涼的古道上,但走著走著,我似乎被一種神奇的力量控制往了,腳步慢了下來,不再害怕。我仔細打量了一下四周,只見密密層層的房椽整齊地排列著,仿佛一個個衣衫飄逸的文人似人。
這個地方我沒有來過,為什么處處透露出似曾相識的感覺?這兒沒有任何裝束,為什么會給我一種莫名的莊嚴?也許,這兒曾經停駐過一顆獨立的靈魂。這兒肯定出現(xiàn)過一種寧靜的聚會,一種無法言說的斯文,一種火爆、壯烈的神圣!
恍惚中,我隱隱約約地找到了自己,覺得自己仿佛就是眼前的這座青磚綠瓦房。
我在這個杳無人煙的房屋里不斷徘徊,久久不忍離去。最后,天邊閃過一處驚雷,我借著眩目的霹靂,終于看清了眼前的這座高大建筑物的門楣上寫著“譚嗣同故居”五個遒勁有力的大字。
剎時,我的熱血沸騰了起來,心里不禁想起了那個風雨如磐的慘淡歲月,想起了譚嗣同死前的那些震古鑠今的話語:“各國變法,無不從流血而成。今中國未聞有因變法而流血者,此國所以不昌也。有之,請自嗣同始……”更想起了他生命里的最后一首詩《題獄中壁》:“望門投止思張儉,忍死須臾待杜根。我自橫刀向天笑,去留肝膽兩昆侖。”心中立刻豎立起一座永遠的歷史豐碑!
是啊,在那個腥風血雨的年代,譚嗣同,這個孱弱的文人,一路奔走呼號著,企圖撼醒這個沉睡已久的民族的靈魂,這是個多么偉大的壯舉啊!而他引頸就戮的舉動,更可令高山嗚咽、流水閉塞、草木含悲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