上車前，林兒指著駕駛室把握方向盤的師傅，向我介紹：“老爸，這是我的教練徐師傅。”

徐師傅，“國”字臉，上唇胡子，黑黝黝，老練沉穩(wěn)，平易近人的微笑，蘊含著友善與和藹。我們互相都是：相逢開口笑，見面三分親，一見如故。所以，我對徐教練說：“今天，是肖林的第三次‘路考’，全靠徐教練一如既往，指點迷津……”

“肖老，你是教壇老將，我和肖林開車，愿領(lǐng)受您老的高見！肖林接受能力強，請放心。”教練給了我一份親切和熱情。開車，我是門外漢，只好就地取材，就指著車廂上的警語說：“十次肇事九次快、寧停一分不搶一秒，宜小心謹(jǐn)慎。”“對，對。在理，在理！”

這是一部面包教練車，車后還有“生手開車”的提示，大概是希望得到同行和公眾的關(guān)愛和諒解吧。

我和老伴、孫女、外孫，上車各就各位。林兒把挎包交給我，就和教練就座于駕駛臺。師傅對肖林說：“剛才你爸說的，是我們開車的要旨，一定照辦。今天，跟前兩次一樣，既要小心謹(jǐn)慎，又要大膽自信；有我把關(guān)，你就放心吧——開車！”師傅再三叮嚀：先慢行，要細(xì)心，小心而果斷地處理路障礙！肖林就按照師傅的指點，操作于懷化的街道上。

到了南站車輛段，接了肖林的岳父母上車，就正式向著我們的目的地黃溪旅游景點開去。

路上，徐教練據(jù)路況指導(dǎo)：左彎、右彎；上坡、下坡；雨地、干地；逢豬牛、雞鴨；小孩、老人；過橋梁、進(jìn)隧道……等，理論結(jié)合實際，給予“如此這般”的開導(dǎo)，肖林也就“如此這般”地操作。一個誨語諄諄，一個學(xué)得誠懇，師徒關(guān)系情切切、意濃濃，為著社會發(fā)展的共同目標(biāo)而辛苦備嘗。忽然，在一“急彎”處，遇上未放喇叭的一輛大貨車，說時遲，那時快，徐師傅立馬伸手，來了個“緊急剎車”，肖林驚喜地說：謝謝師傅避免了事故，我還來不及處理呢！師傅嚴(yán)肅起來：“要吸取教訓(xùn)——開車如打仗，既要提高警惕，謹(jǐn)小慎微，又要審時度勢，當(dāng)機立斷；否則，就要出事，敗下陣來。……”

一個鴨老倌趕著一群鴨子橫馬路，肖林按響喇叭，鴨們似乎沒事，依舊慢騰騰地邁著“八”字鴨路，鴨老倌急了，趕到馬路中心：“嗬——嘻——找死！”肖林只好來個急剎，對鴨倌：“快！”徐教練說：“處理得好！”十分鐘后，一位老婦人，白發(fā)蒼蒼，走在馬路中心，喇叭再叫，她就是不讓車，肖林急了，停了車：“老太太，你怎么啦？”老人家焦頭爛額，上氣不接下氣地訴起苦來：“我肚子痛，耽誤了時間，急于要趕路回家去，給老伴煨藥，想搭你的車，又沒錢買票……”肖林不假思索：“快，上車！”坐了三四里，老人說：“到了，停車。”老人下了車，對著駕駛臺，大聲說：“世上還是好人多。”徐師傅說：“今天你運氣好，碰上了好人——快了，到黃溪還有十公里，只望一路順風(fēng)。”

正當(dāng)拜堂腳轉(zhuǎn)筋。想不到，到了銅彎，在離黃溪景點只有五公里的節(jié)骨眼上，我們竟遇上了“路卡”：一架三米長的樓梯、一根還有樹冠的枯樹、兩只做木工活的木馬，一齊上陣，再加一位年約六十的老大娘橫躺在馬路正中，大約三四十個男女老幼在鬧哄哄的。這一堵“人墻”，把上下對開的車輛，不到一分鐘，就塑造成了兩條對峙的車龍，似乎互不相讓，勢不兩立。見這陣勢，司機、乘客紛紛下車，了解“究竟”。出頭的“公安”、民警，率先主動與當(dāng)?shù)卮迕瘢^頭交涉。

原來是，當(dāng)?shù)氐拇迕瘛⑿蘖笋R路，上級領(lǐng)導(dǎo)不能滿足他們的“合理要求”，村民說是“不得已而為之”。

肖林說：“眾怒難犯，必須冷靜、沉著。分明是領(lǐng)導(dǎo)的作法，違背了民意，而天怒人怨，解鈴還須系鈴人，我們從兩方面著手：一則請村民思考，隨意阻擋交通是違法的，要考慮后果與責(zé)任；二則電告鄉(xiāng)、區(qū)、縣三級領(lǐng)導(dǎo)出面調(diào)解……”

司機、乘客望眼欲穿，但愿早些拆除障礙，暢通無阻；但是，半點鐘過去了，一點鐘過去了，過了兩點鐘，“人墻”尚未拆除，“談判”結(jié)果尚未分曉，兩頭的車輛只好失望地掉頭往回跑。看情況，一天之內(nèi)，疙瘩難以冰釋，“路考”的我們，也只好開車返回懷化。

“紅軍不怕遠(yuǎn)征難，萬水千山只等閑……”肖林背誦毛主席的七律《長征》，又一次操縱方向盤，繼續(xù)接受“路考”。有了上午兩小時慢行的摸索，領(lǐng)悟了一些要領(lǐng)，積累了一些經(jīng)驗，較之上午，車，開得快速而平穩(wěn)，好幾次還趕過了幾輛貨車與客車呢！處理路障的能力有提高，徐師傅高興地評價：“今天的‘路卡’也是‘路考’，肖林表現(xiàn)出色，所以他今天的路考，可以評為‘優(yōu)秀’。”樂得肖林欣然接受了他岳父母請我們吃晚餐的邀請。

征得師傅的同意，肖林的車直奔當(dāng)?shù)乜h委、縣政府開去……說明來意后，接待我們的縣政府辦的楊領(lǐng)導(dǎo)說：“我剛放下電話，現(xiàn)在，全部解決好了——聽說一部教練面包車的司機，對處理‘路卡’出了好主意。”“不，是路考的學(xué)員肖林出的主意。”徐師傅說。楊領(lǐng)導(dǎo)很高興，對肖林說：“你不怒不怨，沉著冷靜，能應(yīng)對‘路卡’這意外的‘路考’，免去了多少唇槍舌戰(zhàn)，甚至流血，你是好樣的——”徐師傅接過話來：“我作為他的教練，也很滿意。”

飯前，我們邊吃西瓜邊談“路考”。

“坐我開的車，你們緊張么？”肖林有意問我們。

“有你的自信，有徐師傅‘保駕’，我們放心。”幾乎是異口同聲。

“今天，是兩家親人大小三世同車，非同小可，萬一出事，不堪設(shè)想，我不能不格外小心謹(jǐn)慎，；看得出，師傅也格外關(guān)心。今后開車，我要像對待親人一樣地對待旅客，這，就是我今天邀請兩家親人參加我的‘路考’的原因——想對自己來個‘高標(biāo)準(zhǔn)，嚴(yán)要求’。”

我說，“‘路卡’是‘路考’的一道得高分的附加題。你今天沉得住氣，沒有使用挎包里的照相機，避免了難以預(yù)料的麻煩——”。

他的岳父，一個老品牌的鐵路工人接了腔，他說：“‘人墻’堵車的事，我們出面，往往難于湊效，讓當(dāng)?shù)卣念I(lǐng)導(dǎo)與群眾去協(xié)商解決為最。這也是人民群眾給我們乘客的一次‘路考’——”

我接過老親的話茬：“每個人在自己的人生路上，都會碰上許多類似今天的‘路考’，在公與私的斗爭中，在困難與挫折的折磨中，在突如其來的事故糾紛中……你，能否以高度的責(zé)任心，面對嚴(yán)酷的現(xiàn)實，做出相應(yīng)的令人滿意的答卷呢？”

肖林心領(lǐng)神會，頻頻點頭……徐師傅對我翹起大拇指：“姜，還是老的辣——把肖林也帶出來了。”“真不敢當(dāng)，師傅過獎了。”

出乎意料的是，一星期后，鐵路分局黨委李書記找肖林談話：駕校徐教練和那個縣政府辦的楊領(lǐng)導(dǎo)接連來電，黨委才了解你那天“路考”中，從容處理“路卡”的情況。經(jīng)黨委研究：決定你擔(dān)任分局黨委辦主任之職，由副科提升為正科。深信你會從容應(yīng)對人生長征中的種種“路考”。